芙凝问她为何总梳着最简单的垂挂髻、也不妆扮描眉,她说不会,芙凝自然惊讶,但却以为是她出身贫苦的缘故,将她按坐在镜前,教她梳发描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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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ter她跟着“师父”芙凝,手指一一绺一绺地绕头发,好像在玩小孩子的游戏,眸中充满兴味,可等到芙凝开始教她描眉时,她手拈着眉笔,不知想到了什么,又有些走神,就像之前他给她染指甲时那样。

    ……她是想到家人朋友了吗?

    他想,自去年秋冬到现在,她已经远离故土十一月余了。

    而今日,正是中秋。

    乔欢知道今日中秋,段青玄晚间将去长秋殿赴家宴,她与芙凝“厮混”到天黑,估摸着段青玄已经走了,又双叒叕可以去他房里溜达溜达了,遂辞了芙凝回去,结果人还没走近绿绮居,就见段青玄席坐在廊下,面前是一张螺钿小食案,上面摆了茶酒饭食,并两副碗筷。

    廊下羽纱灯在秋风中轻轻地摇曳,段青玄宽大的月白袍衫,亦为风吹得翩翩振起,柔和的灯光下,他浅笑着向她看来,“你再不回来,螃蟹都要冷了。”

    ……又双叒叕来“撩”她……

    乔欢心中暗叹没法“溜达”了,缓步走上前去,一轮明月下,段青玄亦静静地打量着她。

    两弯烟眉,一点绛唇,少女百合髻上未簪钗饰,只插着簇成的茉莉花球,身上是一袭天水碧的纱罗衫裙,随她行来的动作,裙角如春水流漾,手上破天荒地执着一把素面纨扇,却又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,拿在手里动作温柔地轻轻摇着,而是像男子拿纸扇那般,提溜着扇柄,就这么倒转些纨扇,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这一身上下,自然应该都是出自芙凝的“手笔”,也许芙凝还想给她配个耳饰,但她应怕留下耳洞、婉言拒绝了,段青玄目光从她光洁柔白的耳垂处,一闪而过,执壶倒了一盅菊花酒,“坐吧。”

    他自己因为身体的缘故,并不饮酒,自倒了一杯清茶,吩咐仆从将蒸蟹端上。

    南地澄蟹天下闻名,这些又是梁侯转赐给他的贡品,个个体肥爪壮,一揭蒸笼盖子,油光水亮,鲜香扑鼻。

    案桌上备了两种蘸料,一是香醋,一是橙齑,仆从们呈上两套金制蟹八件后垂首退下,段青玄看乔欢双手纤白、指尖嫣红,拦了她要剥蟹的动作,“我来吧。”

    他挑了蒸笼中最肥的一只,剪下肥蟹螯脚,用腰圆锤敲松蟹壳,劈开背壳和肚脐,再用钎、镊等物,一点点地剔夹出蟹黄和蟹肉。

    段青玄其人风度翩翩、仪礼温雅,纵是做着剥螃蟹这等事,看起来也极是赏心悦目的,乔欢一边看着,一边明知故问:“司徒大人怎么没去长秋殿?”